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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深山小溪依舊是乾涸狀態的緣故,她最後被他帶到他自己生活的廣闊大湖中,而那人類男子也和她一樣,被帶到相同的地方。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是被溫柔地放在水中,而他卻被暴力的丟下去。

她只是困惑地看著,沒有發出聲音,規律地擺動魚尾。

「青風!你這狠心的傢伙!」自稱為巫古溫的男子揉著屁股,對冷漠的青年不停發著牢騷,「居然……我居然是被扔下來的!罔顧我們多年的情誼,你……你這見色忘友的混……唉唷!我的屁股!」

他一邊發出淒厲的哀號,一邊用手仔細的探著自己屁股,眼睛看不到,也就只好用手來確定有沒有裂成四瓣。

看著摸了老半天,最終放心地嘆了口氣的古溫,她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靠在湖邊,靜靜觀察著,卻沒有選擇去靠得更近,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只要看得到就好。雖然她無法理解為什麼人類有如此多元的性情,縱使她曾為人類,她腦海中仍深深烙著那些充滿貪念的人們。

她無法忘記那些隔著玻璃,用一種炙熱、赤裸裸且帶著濃濃慾望的觀察,和那些拿著刀子,硬將她的頭髮和一些鱗片割下的興奮。

雖然不是很懂,不過她依舊知道要去恐懼。

她開始害怕自己空白的過去。

是不是自己過去也像那些人一樣,內心充斥著慾望和貪婪,永遠不法得到滿足,看到平常不易見到的事物時,就會興奮地想要將那事物破壞,只為了得到那小小的一部份,將其占為己有。

或是將那事物活生生的禁錮,只為了求生活中小小的娛樂,或只是當活標本,純欣賞,然後驕傲地向他人炫耀。

她寧願自己保持現在幾乎一無所有的心靈,也不要知道那些充滿未知恐懼的過去。

所以她很害怕古溫,害怕他來這裡的目的跟他人一樣,是自己。

保持距離靜靜半縮在水中,她就懷著這種心情,聽著青風和古溫的對話。

但忽然她發現,古溫的眼神,竟是怪異的沮喪。

沒有特別濃厚的慾望。

「我有這麼恐怖嗎?我又沒長角或多長一條尾巴……難不成,她不敢接近我,是因為我長得太帥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好點子,古溫大叫了一聲,卻讓她嚇得往水裡縮近四分之三個身子,似乎是沒注意到她的變化,他轉頭看向一旁的青風,嘟起嘴,「欸!你怎麼不說話呢?」

見古溫一副蠢樣,青風只是斜了一眼,繼續辦自己的事。

當然,還不忘朝她點了下頭,讓古溫困惑的皺起眉毛。

「啊?」

「你嚇到她了。」

「你說什麼鬼話啊,哈哈!我這麼帥怎麼可能……」忽然,他渾身僵硬,轉頭看向從害怕變成有一些些感興趣的她,當然仍然縮在水中,然後睜大眼睛完整的效仿孟克吶喊,「不不不!親愛的,妳知道我是那麼那麼的愛妳,妳怎麼可以怕我呢?我們可是在拍賣會的後台有了最初的相遇啊!想那天,我們……」

巫古溫還沒說完他的長篇大論,就有一顆石子高速正中他的額頭,而動手的青風,表情已經朝火大邁進,「閉上你的狗嘴。」

意外的,她並沒有任何害怕的想法,反而好奇地冒出水面,並且坐到岸邊看著兩人即將越演越烈的好戲。

很奇怪,青風明明有著人類的外表,為什麼卻沒有人類的氣息?

似乎因為她已脫離人類的範疇,在她眼中,他的皮膚竟映照著美麗的青綠色光芒,像是爬蟲類的鱗片,閃爍著,吸引她的目光。

而由於她恍惚認真的不斷注視他的肌膚,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話題已經轉到另一個方向去。

當然這場面不至於發生血濺的慘案,得歸功於巫古溫那令人欠揍的舌頭。

證明其縱使再欠揍無比,也有那麼一丁半點的用途。

不過奇怪的是,兩人的話題哪裡不轉,就偏要轉到她的身上,一聽見他們似乎是在說自己,她就又自動慢慢降到水中。

還是會害怕,對於古溫。

因此她非常認真的在聽兩人的談話內容,連一個字都不想要放過,卻沒有注意到自己這異於平常的心態。

若是以前,她會去在乎這些嗎?

想來是不會的,畢竟那時的她,充其量只是會動的人偶,像是沒有靈魂一般。

原先,她的確集中全部的精神聆聽他們的談話,但當他們完全都在聊為什麼她會待在這個森林裡等等的奇妙問題,她就開始感到無趣。

甚至開始打瞌睡,上半身趴在一旁的草地上,眼睛都快闔了起來。

或許是機緣巧合,也有可能是命運,當她睡到往草地傾斜且撞到一顆石子,忽然驚醒時,她聽見他們正在談論她的名字。

想當然耳,這是古溫先談起的。

「唉,好吧,那就算了,」似乎是之前談到了什麼讓他很失望的事,古溫嘆了口氣,搖搖頭像是放棄什麼的樣子,「不過,你也得讓我知道她的芳名吧?人家長得這麼可愛,你總不忍心讓她就這麼過了孤苦的……」

「你一定要偏離重點?」青風雙手抱胸,眼神可沒有多友善,「再說,你就算要我告訴你她的名字,我也辦不到。」向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明顯的嘆了口氣。

「我連她……有沒有名字都不知道。」

「你?你這種身分都不知道?」巫古溫驚訝的睜大眼,然後得逞般的笑了起來,「要不然,我來幫她個取名字吧!包準取的既優雅又美麗,具有濃厚的文藝氣息!還可以讓別人一聽聞她的名字,便像沐浴在春風之中……」

「古溫。」

「呃……OK,我閉嘴。」

沒有注意到古溫異常吵雜話語,聽到「名字」這兩個字的同時,她卻像是觸電一樣動彈不得,大大的眼睛映照著一片翠綠的森林,空洞的如同玻璃一般。

心中像是有什麼暖暖的東西從深處流淌而出,感覺上,她好像了解了什麼,卻又像喪失了什麼。

或者該說,她像是了解到,自己的記憶、靈魂到底是哪裡缺失了。

朦朧的恍惚感包裹著她,她眨了下眼睛,不過仍然沒有任何的焦點。

沒有任何人看見,她原本光潔沒有鱗片的背部,忽然從肩頰處冒出小小透明的翼芽,小到若沒仔細去看,還可能會看成兩片新生鱗片。

「我說,她的名字要叫什麼?你覺得呢,青風。」古溫的聲音迴盪在她腦中,她微微張開口,如此茫然的。

「我取作冰……」

「曼茵。」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她口中流露出來,但她依舊茫然的看向前方,所以沒看見兩人的錯愕。

「我的名字叫,曼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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