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玉面，霜爬凍翼

兩人錯愕的看著還一臉恍惚的人魚，是說她現在似乎叫做曼茵，幾乎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僵在那裏。

青風更是誇張，微張的嘴把他平常維持的面子都丟個精光，一點也不剩。

而第一個開口的也是他，雖然恢復成他平靜的表情，不過有些暴衝的語氣倒是清楚的戳破他的偽裝。

「你會說話？」他的聲音有些遲疑又有些訝異，認真地看著曼茵，卻又像是害怕嚇著她，並沒有打算靠近她的意思。

曼茵像是有聽到他的聲音，眨著水靈的大眼睛偏了偏頭，眼神飄到遙遠的地方，表情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似乎比平常還像個人偶。

「說話？」困惑的看著青風，「我在……說話？」

巫古溫按著自己的額頭，發出宛如被壓扁般奇怪的聲音。小姐，妳這不叫說話，那還該叫什麼？

再朝向來只會板著一張臉的青風看去，對方已經大大方方地蹲在曼茵面前，開始研究起到底為什麼她突然有能說話的能力。

反正他是不怎麼關心啦，巫古溫聳聳肩，向後走了一步表示他想撇清關係的意圖。

總而言之，曼茵根本不是什麼可以被調戲的對象，他不想這麼年輕就給青風送進地獄。

至少也得等到他把人間的所有古蹟都挖掘出來呀！等到那時候再去地獄也不遲，正好轉移他的目標，然後朝向挖光地獄古蹟的偉大成就邁進！

想到這裡，他就莫名的開始興奮起來。

喔喔！不知道地獄裡的古蹟都長什麼樣，是埋在土裡呢，還是立在地表上，或者是浮在天空上的？

「古溫，我說的話你有在聽嗎？」耳邊忽然想起青風冰冷的聲音，巫古溫瞬間回過神，馬上跟青風有些惱怒的眼神對上。

「哎？你……有說什麼嗎……」看著對方漸漸縮小的眼瞳，他縮起肩膀，聲音也越來越小聲，可憐兮兮地睜大自己的眼睛，噘起嘴裝可憐。

他不是有意忽略青風說的話嘛，那是因為地獄的眾多古蹟，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很明顯的，青風額頭冒著青筋非常火大，但還是在努力深呼吸幾回後將心情平穩下來，讓一旁的曼茵什麼都沒有瞧出來，依舊在那邊呆愣的四處張望。

所謂，愛情的偉大嗎？

「原本好心想要跟你再說明一次的，」似乎是猜出古溫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青風說話的語氣幾乎都快要將他給凍結，直抵絕對零度，「我想，還是先送你到地獄，請那裡的人給你說明？」

送去地域？不，不不不不！那些向著他揮手的古蹟啊！

他……的夢想……

「青風！我錯了，拜託你別把我送到地獄去……」他還要和他的愛──古蹟──相處到天荒地老、至死不渝呀！

要送也得至少等到他把這裡所有的古蹟通通挖掘出來啊！

很明顯的，青風按著自己的額頭冷下臉，完全不想要理會這個顯然是腦袋抽筋的傢伙，淺淺的嘆了口氣，他稍微讓開自己的身體讓巫古溫能看見被自己所遮住的曼茵。

暗綠色的長髮像是擁有生命般，隨風飛揚，稍微遮住了那美麗的身影。

「自從她被人類抓走然後送到拍賣會之間，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語氣平靜，不過隱含著質問的意味，「你就在那邊，應該曉得吧？」

是，他的確曉得。古溫抓著自己的頭：「但我只與她相處一分鐘不到，你就來了。」

根本就沒有時間可以好好聯繫一下感情，更不要問他到底曼茵跟其他人類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他從頭到尾，根本連個鳥都沒看見。

不過青風居然反常的沒有再用那平淡到不行，裡面卻深藏千把刀的語氣繼續逼問他，卻回過頭看著水中的人兒沉思，半瞇起眼睛。

唔，從這個角度看來，還真的挺像正在思春的少……

犀利的眼神瞪了過來，巫古溫深深嚥下口水，冷汗直冒。

他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沉默就這麼環繞在他們兩人之間，除了蟲鳴鳥叫之外，也只剩下曼茵拍擊水面的聲音迴盪在樹林之間，不停玩著手指，古溫焦慮地坐立難安。

早知道就不應該在腦袋裡面想些五四三的，他又不是不清楚青風那個傢伙會靠別人的面部表情讀心！結果現在呢，他連等等會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曉得。

是會被他趕出森林一輩子嗎？還是說會被丟進充滿吃人生物的洞窟裡？不過他貌似不會這麼的殘忍，那會是……

久到古溫都開始覺得青風已經在腦海中盤算好要怎麼把他棄屍於荒野，然後把靈魂直接扔進地獄，或是他已經身在地獄了，只是自己沒有察覺，此時，青風輕嘆了口氣打破沉默。

「古溫，雖然我覺得有點不妥，不過我有事情想要拜託你。」雖然還是那副撲克牌臉，不過語氣卻出乎意料的誠懇。

但聽到這裡，古溫想都沒有想就直接賞了青風一個大白眼。

覺得不妥就不要拜託給他啊！再來，安靜這麼久居然是蹦出這種離題三千里的話，知不知道都快把他給嚇死了。

他小小的心臟啊！要是他日後有心臟方面的問題，高血壓、心律不齊等等，一定要找他算……

「我可以告訴你海底遺跡的確切位置在哪。」

「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有些什麼要拜託我，我一定盡我最大的能力去達成！」居然是海底遺跡！天啊！想當初他在那片海域之中尋找了五年都沒有半點收穫，現在天上掉下來了塊大餅，他又怎麼有不去吃的道理？

我愛死你了！青風！

「古溫。」

「喔！我在聽我在聽！」笑咪咪地看著依舊臭臉的青風，巫古溫的心情好到沒話說，真的有一股不管青風說了些什麼他都會辦到的架式。

對方滿是無奈，不過還是緩緩地朝古溫伸出自己的右手，並且鬆開手指讓他能看見隱藏在其中的物體。

那是雪白到像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世界上的白色物體，小小的就跟人的大拇指一樣大，平滑異常，連一絲裂痕或紋路都沒有，若不注意去看還會有看見鵝卵石的錯覺。

但古溫看見它，卻忽然失去了笑容。

遲疑的看向青風，古溫接下白色物體並且仔細收藏在隨身的小盒子中，很是不解。

「這是人類的指骨，」仔細的翻看著，「不過被水流沖刷過了，所以看不出是……」

「那是曼茵的。」

「哎？」聽到那彷彿與自己無關的語調，古溫差點摔了指骨，對青風瞪大眼睛，「她的？你真的確定……不對，你又不是人類，當然能夠確定，但你拿一個小不拉幾的指骨給我是要幹嘛？這種連收藏的價值都沒有啊！欸等等，也就是說曼茵以前是人類？哇！大消息耶！這可以當作人魚演化的歷史和來歷！還可以……OK，我閉嘴。」

抿起嘴巴代表自己不再說廢話，古溫罕有的乖乖安靜下來，沒有為什麼，因為眼前的人已經半瞇起眼睛，不知道在腦袋裡轉些什麼奇怪的念頭。

他很乖的閉上嘴了，很乖很乖的……

不過對方似乎根本不想在安不安靜這點上挑問題，一開口就直接講到重點。

「我想要你幫我找關於曼茵過去的事情，自從她被帶到拍賣場後就開始有了變化，我認為她的過去一定與你們有關係，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所以，你給我指骨一個？」用指頭捏著小指骨，巫古溫簡直要無語問蒼天，「你這是在為難我……就一個指骨而已！根本辦不到什麼大事啊！頂多就一些細小雜亂的資料……」

「這樣就夠了，」對著遠方的曼茵嘆了口氣，青風像是在喃喃自語般重複了一次，「只有這樣，就夠了……」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古溫聳了聳肩道：「那我就盡我最大的能力幫你。」雖然並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麼心思，不過只是一些資料而已，不是嗎？

就算再怎麼困難，拿到了海底遺跡的確切位置，一切都值得啦！